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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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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塵心底有一絲悲哀。

她一直告訴自己,沒什麽的,做大事總要流血。今天死的不是自己,也許明天就是了。早晚的事。可是一想起那個柔柔弱弱不谙世事的無辜姑娘,竟頂替自己前去赴死,輕塵心裏還是難免悲涼。

她從沒想過要任何人為了掩護她而犧牲,這一回是李綽想出來的不得已的辦法。

今早,一夥人來風迎客棧鬧事,他們仗著人多,欺負老掌櫃和小夥計,砸了前廳後院不說,把住著的客人也揍了個鼻青臉腫的統統趕了走。事情鬧大了就驚動了官府。晌午時衙門派了人來調停,不知是誰多一手搜查客棧房間竟搜出來遼賊的證物,官兵當即查封了客棧。衙門的人見事關重大便通知了邊軍,不多時,陳方麾下的兩位副將以及曾與遼賊交手的陳熙陳蕭風風火火趕往風迎客棧查證。

陳熙一推門,上前兩步撩起簾子,正瞧見鋪著潔白床單的塌上散落著的帶血黑衣以及一串晶瑩剔透的珠鏈,“我認得這鏈子,當時正是穿在那黑衣人的手上,這夜行衣……”他拎起來端詳,眼睛睜大,“就是這件衣服!這上面的口子還是我劃破的!”

陳蕭也上近前看了一眼,回頭對兩個副將道,“確實如大哥所說,這上面斷續連結的三道血口,說深不深,說淺卻也足以傷人皮肉,明顯是被大哥的劍氣所傷。”

一個副將笑道:“得來全不費功夫!看來風迎客棧就是賊人藏身的老窩!”他轉身,喝道:“來人——給我一間間屋子搜——”一群兵將外加一夥衙門的人得令沖出去開搜,頓時一片雜亂的聲響。

一旁的老掌櫃早哭喪了臉,瞧見陳熙一雙厲目正朝他這邊看,膝一軟跪下求道:“軍爺!您看我這客棧地處邊關,迎來送往的魚龍混雜,不是財大氣粗的商賈就是動刀握劍的江湖人士,咱們實在不敢惹也惹不起呀……求您看在我多年規矩生意的份上”

沒等他說完,陳蕭截口道,“少廢話!暗藏遼賊的罪過可是不小!官府還沒細查,你們是不是串通一氣還未可知!你倒撇的快!”

陳熙回頭看一眼,示意陳蕭莫急,扶起老掌櫃和緩笑道:“老人家,我相信你與此事無關,你只需要告訴我,住在這間屋子的人是誰,從哪來,我會保你身家性命無礙。”

老掌櫃擡頭看他,“軍爺!我只知這屋子裏住的是個20歲左右的姑娘,一個人住的,無人同行。至於她是從哪來,姓甚名誰,這這這,我也不清楚啊。”

陳蕭看他面色遲疑,料定他還有事未交代,拔刀架在他脖子上,吼道:“為了個不相幹的人搭上性命,你覺得值嗎?”

“軍爺,我真不知道她的姓名……”老者被他嚇到,雙腿哆嗦,兩眼含淚,拼命回憶,“這姑娘住了五日了,茶水飯食均是自己料理,小二送來的一概不接,除此以外並無任何不妥。哦,就是有一回……”老者遲疑。

“有一回怎麽了?”陳熙耐心的緩聲問。

“有一回清早,有個年輕男子來借宿。那男子前腳進屋歇下,那姑娘後腳就跑來向我出了錢包了樓。我問她,她說那男子是她的愛人,家裏不允許他們在一起,棒打鴛鴦,她便一心想要在外面辦個象征性的婚禮,權當為了她自己欣慰,紀念他們的感情。我看她可憐,就幫著她布置了紅衣紅布,把整個客棧都辦的喜氣洋洋。她支開了我們,後來怎麽樣便不知道了。那天傍晚,我回來查房的時候,才知道男子已經走了。”

陳蕭皺眉,心說,這都是什麽屁事也拿出來講。陳熙卻依然微笑道:“老人家可還記得那男子的相貌?”

老掌櫃見軍爺松口連忙點頭,一通比劃,一群人看了一陣,看不懂也難以想象。陳蕭向官府的人道:“還不如去找個專門畫像的人聽他口述!”陳熙同意,示意官兵帶走了老掌櫃和小夥計。

“少帥,有發現!”一個士兵從靠墻的櫃子搜到一疊銀票。陳熙走過去一看,銀票上赫然三個大字——“餘火蓮”。身旁的陳蕭也驚,“大哥,這裏怎會有火……”“閉嘴。”沒等其他人走過來圍觀,陳熙已迅速抓起銀票疊好,回身看了眼副將疑惑的神色,高聲吩咐道,“留下幾個人繼續搜查,其餘人隨我回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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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裏頭正說著,外面趴在墻角聽風的清月忽然眼前一亮。客棧後門走出一個鬼鬼祟祟的紫衣女子,瘦弱身軀面色白凈,神色慌忙,正沿著市集快步往西面去。清月覺得有異,便跟了上去。

那女子身形輕巧敏捷,幾次回頭,顯然是訓練有素,只可惜遇上了清月這個專業的追蹤高手,一路被跟蹤卻並無察覺。紫衣女子從側門上了群英樓,閃身進了李綽的房間,清月從窗口躍起上了房頂,輕巧的落下來,掀開一道磚瓦的縫隙往裏看。

屋裏有三個人,除了那紫衣女子外,一個是李綽,另一個頭戴一頂黑色大帽遮面,看不清相貌。清月正想換個角度觀察,剛一起身,忽然不知道什麽東西從身後夾著陰風飛了過來,猛地在她右肩上砸了一下,身子一晃,眼前一黑,清月從群英樓三樓房頂直直滑落摔了下來,正落在後院的草地。

屋裏的人並沒註意到外面的動靜。

幾句話聲過後,紫衣女子退了出來,面色像是要赴死般的堅決。

李綽聽她走得遠了,回身哀嘆道:“只好犧牲了若言了。” 他當初讓輕塵出去躲躲,還把風迎客棧的房間借給她住,想不到卻害了若言。

“若言知道多少?”輕塵摘了黑紗大帽。

李綽搖頭,“她並不知道我們的底細。她只是我的手下,我曾派她給少主下毒未遂,看來是打草驚蛇了。”

輕塵不解道:“倘若少主早就發現了她,又為何等到現在才來揭她的底?”

“若言一向做事小心,不會輕易讓人看出破綻。想來前日你從我這兒走後被人跟蹤了,否則風迎客棧那據點也不會這麽快就被端了!若言已經安排好一切,房間裏所有證物都會指向她,她自會擔了你的罪。”

“我想不明白,我的黑色血衣和珠鏈怎會在風迎客棧出現?那天出事以後,我明明把血衣放在了石道密室。”輕塵道。

“石道密室如此隱秘,若非本門中人不可能進得去。我已問過守衛,昨夜裏曾有人手持少主令進過密道。”

“少主的人?!”輕塵驚道,“少主許是把我做的事也當成是若言了,所以你才不得不犧牲若言?”

“少主見過若言的相貌,若他有心追究,早晚是個死,”李綽向輕塵道,“她的死保住了你。這沒什麽,你只需記得,她是替你死的。”輕塵低眸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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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帥軍帳

“這這這……”

陳熙拿著官府剛剛送來的畫像,一張是個女人,想必就是可疑的遼賊;另一張是個男子,那男子的相貌怎麽看都是餘火蓮!陳熙攥著銀票,滿頭的汗。

要說火蓮和遼賊有勾結,他死也不會相信。可眼前就是真憑實據,卻不知餘火蓮怎會宿在賊窩,銀票又怎麽到了賊人的手裏。他邊數銀票邊念上面的署名,“餘火蓮,餘火蓮,……”好家夥,這一張張的都是上千兩的銀票啊!幹什麽要花費這麽大?他眉心緊蹙,回身吼道:“來人!去把餘火蓮找來!”

“是!”小兵應答,走到帳門又回來,“少帥說找誰?……”

“……”陳熙一拍腦門,又忘了他改過名字了,皺眉道:“算了算了,還是我自己去吧!”陳熙白了無辜的小兵一眼,揣好銀票,去往騎射校場。

餘火蓮正和莫飛說話。

“我剛才找了你半天,去哪了?”餘火蓮坐在一塊大石頭上。

“哦,我肚子不舒服,去了茅廁。”莫飛汗,心道我不過出去了一會兒,就差點露餡,少主眼前真不是好待的,笑答,“哥找我有事?”

“你……”餘火蓮正說到一半,只見陳熙氣呼呼的走過來。餘火蓮似乎早有預料,眼中放出光彩,笑問道,“少帥有什麽指示?”

“你……”陳熙扯著他的手臂拽他起來,皺眉低聲道,“你跟我來!我有話要說!”

陳熙拉著餘火蓮進軍賬,攤開畫像和銀票,強壓火氣,“這是今天從風迎客棧搜出來的,你說說吧,怎麽回事?”

餘火蓮看看銀票又看看畫像,驚嘆“哎呦”,便沒有下文了。想到自己計謀得逞,他嘴角扯得老高,心道:看來陳熙也不傻,才一天不到,這案子破的真快!

他瞧一眼陳熙,明顯是一副等著他說點什麽的神色,餘火蓮無法,慢慢拿起畫像,道,“這畫得有點失真,沒我真人帥!”

陳熙氣的差點摔個跟頭,“你知不知道我們今天從風迎客棧查到什麽?”

“我聽說了。”餘火蓮笑道,“你們查到了上回夜闖軍營的遼賊的藏身之處。”他想了想,訝道,“你不會是,懷疑我和遼人有所往來吧?”

陳熙嘆道:“我是不信的,可事實俱在,你要我怎麽跟眾人解釋?”陳熙把這事按下來,沒有上報陳方,甚至連陳蕭都沒讓參與,官府來人送畫像的時候,陳熙避了所有人才展開。可這並不代表他不需要向眾人解釋這事的來龍去脈。

“你這玩笑可開大了!”餘火蓮盡量不笑,“你覺得可能麽?就憑我爹對遼的刻骨仇恨,我若是與遼人勾結,即使是腦子裏想要勾結,估計都會被他活拆了不可!”

陳熙也知這推測太不著邊際,可他實在想不出餘火蓮怎麽會和賊人扯上關系的。

餘火蓮見他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向他講述了那天自己宿在風迎客棧卻在醉紅樓醒轉的整個過程。陳熙覆述老掌櫃的話,餘火蓮笑道:“原來如此,我還得多謝你幫我破了這案。”

正說著,外面進來個小兵,跪地報,“少帥,咱們的人從風迎客棧抓回來一個嫌疑人,是個女子。”

陳熙道,“先帶去牢房,我隨後就到。”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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